發布日期:2023-08-21
悲心無盡
——記天宮寺湛然大師的不朽之論
◎釋延保
中國佛教的第一宗為天臺宗,天臺九祖中有三位祖師在東陽市天宮寺住持和駐錫,即七祖慧威、八祖玄朗、九祖湛然。提到佛性論最繞不開的就是湛然大師,湛然的佛性論思想可謂是對天臺宗的最重要的貢獻,而湛然對無情有性說的系統論證則尤為突出,成為中國佛教史上提出佛性論的第一人。當年的湛然大師不僅博覽佛門各派經書,對于儒道兩派的學說也很有研究,在天臺義理上,他進一步提出了無情有性的說法,即世界上的一切沒有生命的東西,如草木瓦石也都具有佛性,這一說法轟動了當時的整個佛教界,因為從釋迦牟尼時期開始,所有的修佛之人一致認為,惟有情眾生才能成佛,無情之物沒有感覺、思維,所以也無佛性可言,更無成佛之說。但湛然的無情有性,卻打破了傳統,擴大了成佛的范圍,由此引起了佛教內部轟轟烈烈地討論,并使得天臺宗在唐朝中期,出現了煥然中興的興盛局面。
東陽市天宮寺舉辦開光法會現場
一、花開花落始天成,千古一念萬象生。
湛然(711—782)唐代天臺宗高僧,俗姓戚,常州晉陵荊溪(今江蘇宜興縣)人,其家世習儒學,幼年便有超然邁俗之志。玄宗開元十五年(727),他十七歲,游浙東,尋師訪道。至十八年(730),于東陽遇金華方巖,示以天臺教門并授以《摩訶止觀》等書,于是求學于臺宗八祖左溪玄朗(673—754)門下。玄朗知為道器,誨以所傳天臺教觀宗旨,其后十余年間專究此學。至天寶七年(748),三十八歲,始在宜興君山鄉凈樂寺出家。既而前往會稽開元寺,就四分律相部宗名僧曇一,廣究律部。又在吳郡開元寺,敷講《摩訶止觀》。六年后(天寶十三年,754),玄朗圓寂,于是在東南各地盛弘天臺教法。當時禪、華嚴、法相諸宗,名僧輩出,各闡宗風,湛然慨然以中興天臺為己任,常對弟子說:“今之人或蕩于空,或膠于有,自病病他,道用不振,將欲取正,舍予誰歸?”從而祖述所傳,撰天臺三大部注釋及其他凡數十萬言,顯揚宗義,對抗他家,于是臺學復興。天寶、大歷間(742—779),玄、肅、代三宗前后征召他入京,他均托病固辭。初住蘭陵(今江蘇武進縣),晚年遷天臺國清寺,以身誨人,耆年不倦,當戰亂饑饉之際,眾多學徒來集。德宗建中三年(782),在佛隴道場圓寂。天臺宗人尊為第九祖。一般稱為荊溪尊者,又稱妙樂大師。弟子有道邃、行滿、元浩等三十九人,其中吳門元浩(?—817)于《法華》、《止觀》之學深有所得,為湛然囑累弟子。道邃、行滿后來傳教觀于日僧最澄(767—822),最澄盡寫此宗教籍攜之以歸,開創日本天臺宗。賢首宗名德清涼澄觀,早年亦嘗從湛然受學止觀及《法華》、《維摩》等疏。又有翰林學士梁肅,也曾從湛然學教觀,深得心要,嘗以《摩訶止觀》文義弘博,刪定為六卷,又述《止觀統例》一卷等。其說出入儒釋,和宋代理學極有關系。此外從湛然受學之士,有李華等數十人。
自釋迦牟尼佛滅度后十三世,至龍樹才開始用文字弘揚第一義諦,承繼弘揚此系學說的稱為法性宗。北魏、北齊年間有慧文禪師,深得其旨,隨后傳授給南岳慧思禪師,由此而有三觀之學。自從智者大師建立起天臺宗后,其道進一步得到弘揚,從這一點看,湛然乃龍樹之嫡孫、智者之五世孫,左溪朗公之法子也。其家本崇尚儒墨之學,而他卻獨有邁俗之志,童年時就超出羣倫,二十多歲時,受學于左溪。左溪與之談話后,對他之才學極表贊賞,過后問湛然說:“你可曾做過什么夢?”湛然曰:“過去我曾夢見自己身披僧服,脅掖二輪,游于大河之中。”左溪道:“這預示著你日后當以止觀二法濟度群生。”乃授以其師傳授給他的止觀學說。湛然風神俊拔,深思好學,自從左溪受學后,就以在家居士傳揚佛法,四方學者從之如流。
延保法師拈香主法
二、光明法寶傳心印,打破人間一朝夢。
湛然著作有《法華玄義釋簽》二十卷、《法華文句記》三十卷、《摩訶止觀輔行傳弘決》四十卷,注釋三大部,闡明智顗教觀深旨。又有《金剛錍》一卷、《止觀義例》二卷、《法華五百問論》三卷,建立自宗正義,破斥他家異解。此外有《摩訶止觀輔行搜要記》、《維摩經略疏》各十卷、《維摩經疏記》六卷或三卷、《華嚴經骨目》二卷、《法華經大意》、《十不二門》《始終心要》《法華三昧行事運想補助儀》各一卷等。其中《十不二門》,原是《法華玄義釋簽》卷十四之一節,湛然在《釋簽》中,立色心、內外、修性等十種不二門,發揮本、跡十妙之深旨,后人以其說在天臺教學上占居重要地位,錄出別行,注解多到五十余部。《玄義釋簽》《文句記》《止觀輔行》《金剛錍》《始終心要》也都有后人注解。
湛然極力發揮智顗之宗義,然而有時借助于《大乘起信論》,有時接近賢首家言,其獨特學說,是“無情有性”論,他在《金剛錍》《止觀義例》及其他著作中,按依正不二、色心一如之理,說佛性遍法界,不隔有情、無情、一草一木、一礫一塵,皆有佛性。但他在這里所說之佛性,是三因(正因、了因、緣因),佛性中之正因佛性,即是法性,又即真如。他進而應用《起信論》之真如隨緣不變說,來證明無情有性。依他說:假如依不變隨緣理,常住之真如和變化之萬法即是一體,有情、無情都不在萬法之外,那就彼此真如同一。猶如波雖有清濁之分,濕性卻無彼此之別。如《金剛錍》說:“萬法是真如,由不變故。真如是萬法,由隨緣故。子信無情無佛性者,豈非萬法無真如耶?故法之稱寧隔于纖塵,真如之體何專于彼我?是則無有無波之水,未有不濕之波。在濕詎間于混澄,為波自分于清濁。雖有清有濁而一性無殊,縱造正造依依理終無異轍。”認為不僅有情具有佛性,無情也本來具有。澄觀早年從湛然受學教觀,后來轉入賢首宗,他在所撰《華嚴大疏鈔》中說:“經(《涅槃經》)云:‘佛性除于瓦石’,論(《大智度論》)云:‘在非情數中名為法性,在有情數中名為佛性;’明知非情非有覺性。”(《疏》卷三十)又說:“此段疏為遮妄執一切無情有佛性義。”(《鈔》卷五十二)湛然之《金剛錍論》,主要對其說而發,間及唯識家之決定二乘及無性有情無佛性論。湛然的行歷為唐代天臺宗保留下許多珍貴的史料,為后世了解和發展天臺宗提供了基礎,其法嗣梁肅積極倡導“中興說”,奠定了湛然的中興祖師地位。
延保法師演武圖
三、翠竹黃花不爭春,心如明月凈無塵。
湛然努力闡釋的重點有兩方面︰一方面,對天臺的基本理論三大部都作了注解,并加以發揮,特別是使圓融三諦之說更加深刻。他認為,三諦不但相即,而且有雙遮雙照之統一意義。原來講‘空’偏重于遮,講‘假’偏重于照,‘中’則遮照俱有,這就把肯定與否定分開了。湛然則以為‘空’‘假’兩者都有否定(遮)有肯定(照),既非單純的一種,也不是三者簡單的聯合,而是雙方都具有遮照,這就叫雙遮雙照。另一方面,他為了對付賢首、慈恩的緣起說,對于本宗原有的理論又加以補充。他采取了《起信論》中如來藏緣起的思想。因此,他對于‘性具’方面就用了《起信論》的‘真如隨緣’來解釋‘一念三千’之說。以為‘諸法真如隨緣而現,當體即是實相’,這樣一來,天臺宗原來的思想,就未免變得模糊了。
延保法師與恩師釋永信大和尚
此外,他還直接批判了慈恩、賢首、禪宗各家的理論。慈恩宗窺基曾作《法華玄贊》,其中有很多不同意天臺宗的地方,湛然批判慈恩的重點就放在這部書上,他寫了《法華五百問論》,提出了五百處錯誤加以質難。反對賢首,他寫了《金剛錍》。金剛錍是印度醫師醫治眼翳的工具,他藉以諷刺賢首宗人由于無明蒙蔽看不清問題,也需要用金剛錍刮治一下。在這部書中,他特別提出無情之物也有佛性的主張,與賢首只承認有情有佛性的說法相對立。反對禪宗,他在《止觀義例》中批判他們的禪法是‘暗證’,證而無教作根據。
延保法師致辭
由于湛然的這番努力,提高了天臺宗的地位,使天臺宗一時有了中興之勢,他的理論為宋代天臺宗的更加盛行打下了基礎。湛然寂滅后,法嗣梁肅在《湛然碑銘》中指湛然為“命世者”,使天臺宗“煥然中興”:“圣人不興,必有命世者出焉。自智者以法付灌頂,再世而至左溪,明道若昧,待公而發,乘此寶乘,煥然中興。其受業身通者,三十有九人,而縉紳先生高位崇名、屈體受教者數十。師嚴道尊,遐邇歸仁,自非命世亞圣,曷以臻此。”偈曰——
前頂禮三寶 凈戒諸上座
愚惑不識真 今當如實說
系心緣彼處 此身性如是
如是無量種 正觀常不忘
境界恒在前 猶如對明鏡
輕身極明凈 清涼心是樂
微塵念念滅 念念觀磨滅
境界真諦義 除惱獲清涼
成就三昧果 離垢清涼緣
翠竹法性身 凈慧如明月
湛然正安住 純一寂滅相
非我所宣說 唯佛能證知
實義知修行 修行理無二
無問所應問 諦實真實觀
今此身滅盡 寂若燈火滅
(作者系浙江省東陽市天宮寺住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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